第一千零七十一章:绣绷上的和解
诊室惨白的灯光落在林阿姨灰的鬓角,她指间的鸳鸯枕套已经攥出了褶皱。
"
那小子是英国人,连筷子都拿不稳,"
她突然拔高声音,又猛地压低,"
我就想让女儿风风光光嫁,按老理儿绣对鸳鸯,她非说要什么天鹅,说那是他们的爱情象征。
"
我把枕套摊在临时搭起的绣绷上,银线在"
鸯"
字死结处轻轻挑动。
"
您看这鸳鸯的脖子,"
指尖顺着纹路滑动,"
弯成天鹅的弧度,不就两全了?"
取来段珍珠白丝线,在布上勾勒出流畅的曲线,"
天鹅的翅膀用咱们的盘金绣,叠三层,远看是西式的优雅,近看全是中式的针脚。
"
郭峰举着平板凑过来,屏幕上是合成后的效果图:天鹅的尾羽藏着暗纹盘扣,颈间缠着中国结穗子。
林阿姨的手指跟着线迹动了动,突然红了眼眶:"
我不是跟天鹅较劲,是怕她嫁那么远,把根丢了。
"
三天后,她女儿穿着婚纱来取绣品,看见枕套上的"
混血天鹅"
突然怔住。
"
这翅膀的纹路,"
她摸着羽毛边缘的锯齿绣,"
是我小时候您教我绣的第一朵牡丹吧?"
林阿姨别过脸抹了把泪,却悄悄把女儿的手按在绣绷上,让她触到天鹅眼眶里那颗温润的珍珠扣——那是她当年的嫁妆。
取货时,林阿姨塞给我袋喜糖,包装上别着枚迷你天鹅扣。
"
他们说婚礼上要用这个,"
她嘴角绷着笑意,"
说中西合璧,才是真正的圆满。
"
第一千零七十二章:流浪绣娘的针线
桥洞下的纸箱堆里,有团幽黄的光在寒风中摇晃。
走近了才看清,是个穿旧棉袄的女人,正借着路灯的微光绣手帕。
她冻裂的指尖缠着半截医用胶布,针脚却异常匀净,玉兰花苞鼓鼓的,像要撑破布面。
"
大姐,这么冷的天还做活?"
我把刚买的热包子递过去。
她抬头时,睫毛上还沾着霜,接过包子却先往怀里揣:"
给娃留着,他在桥那头睡觉。
"
手帕上的玉兰突然掉了线头,她慌忙用冻僵的手指去接,"
这是今天的第三个,能换个热馒头不?"
带她回工坊时,郭峰翻箱倒柜找出双加绒手套。
女人叫阿梅,老家遭了水灾,带着儿子一路北漂,靠在夜市绣手帕换路费。
"
我妈说女人的手不能闲着,"
她摩挲着我们的真丝绣线,指腹的茧子磨得线轴沙沙响,"
这线比我带的粗布结实多了,绣出来的花像能喝水。
"
让她试绣时,阿梅的针脚带着股韧劲,玉兰花的花瓣边缘总留着点故意的毛边。
"
逃难路上绣的,怕被雨淋湿,得让线结牢点,"
她不好意思地搓手,"
不讲究了,能换口吃的就行。
"
现在阿梅成了工坊的"
风雨绣娘"
,专绣带"
流浪感"
的作品。
她绣的蒲公英总带着歪斜的绒毛,说是风一吹就该散;绣的候鸟翅膀总比寻常的宽,说这样才能飞得远。
有客户说她的玉兰花"
像在风里开"
,订单多到要排期。
她把攒的钱寄回家时,每次都附张绣着平安结的明信片。
"
针线能当船,"
阿梅数着邮票,"
载着念想回家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