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二十八回:衰变
街景浸在一种灰扑扑的萧索里。
“三限令”
推行日久,行人车辆的确像是被无形的刀规整过,显出几分刻板的秩序。
然而这秩序之下,店铺门脸半掩,窗棂后少见生气,偶有行人步履匆匆,低眉垂目,厚重的口罩掩去了大半神情,只余一双双眼睛,盛着疲惫与谨慎。
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焚香灰烬的混合气味,挥之不去。
疫病并未因这表面的规整而退却,它像跗骨之蛆,即便侥幸熬过一轮的人,也常在夜深人静时被反复的低热、无力的咳喘攫住,身体与精神都在这无休止的拉锯中缓慢磨损。
马蹄踏在清扫过却依旧显得冷清的石板路上,发出单调而规律的“哒哒”
声。
羿昭辰端坐在一匹高大的栗色军马上,位于巡逻队列的侧翼。
他肩背挺直,深色的制服熨帖,玳瑁框眼镜后的目光沉静地扫视着街面,将那些无声的压抑尽收眼底,面上却无波澜。
就在这时,身后传来一阵略急促的马蹄声,由远及近,很快便与他并辔而行。
皋月君控着缰绳,让坐骑与羿昭辰的栗马保持恰到好处的平行距离。
羿昭辰并未转头,只是搭在缰绳上的手指微动,另一只手用指节轻推一下鼻梁上的玳瑁的镜框。
镜片微光一闪,算是对来人的确认。
皋月君脸上随即绽放一个笑容,弧度精准,带着一贯的恭敬。
“羿科长,”
语气是十足的谦和,甚至带着点亲昵的惋惜,“这几日见您公务繁忙,都顾不上关照下官了。
实在让人有些……嗯,伤心啊。”
“祈祷我没这个时间吧。
我要找你聊起来,你最好做足准备。”
他斜视着瞪了皋月君一眼,“我还有工作,今日没空搭理你。”
皋月君闻言,竟夸张地摇头叹息,脸上那份恭敬的惋惜之色更浓了:“唉,羿科长,好冷的心呐。
在下今日可是特意想与您好好聊聊天的。”
“有话快说,”
羿昭辰的目光依旧平视前方冷清的街道,“别瞎耽误工夫。”
“那我可就直奔主题了。”
他声音放得更轻,确保只有并辔的两人能听清,“您在羿家宅邸修缮期间回去过一趟吧?那时候就没有觉得有什么……不适吗?”
羿昭辰终于侧过头。
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具体而言,”
皋月君像是在努力回忆某种模糊的感觉,眼神却清醒得可怕,“大概就是,头晕目眩,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了,眼前幻象丛生;明明神志清晰,却不知身在何处。
那种滋味,想来不怎么好受?”
羿昭辰握着缰绳的手骤然收紧,皮革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呻吟。
这描述,与他曾在绯夜湾地下保险库那场诡异遭遇中的感受惊人地相似。
皋月君果然知道些什么。
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,声音却收敛住所有动荡的情绪。
“唐先生,您不妨把话说明白些。”
之前一直将马匹位置微妙地错后半身的皋月君,此刻轻轻一抖缰绳,坐骑灵巧地向前半步,几乎与羿昭辰的栗色马头并齐。
他身体微微前倾,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说道:
“因为金乌之卵,应该就在你们那座宅邸之内才对啊。
这可是天璇卿特意送来的礼物……您不会不知道吧?”
“我当然知道。”
羿昭辰的声音有些厌烦。
话虽如此,羿昭辰的瞳孔深处,却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震动。
他确实知道天璇卿意图将金乌卵赠予开阳卿,但那份“礼物”
何时、以何种方式被悄然置于羿宅?其背后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?这些丢失的拼图,此刻化作迷雾般久旋不散。
“所以,这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?”
皋月君终